端午临中夏，时清日复长。我从来不喜俗节繁饰，却独爱此日悬艾插蒲的典礼感——将艾草扎作剑形悬于门楣，似乎能切断暑气与瘴疠。本年却生了异样心思，在药香氤氲的书案前铺开宣纸，蘸墨画起凌霄花来。这厢是实验室里分子结构的精细推演，那厢是水墨间藤蔓枝叶的任意舒展，竟在端午的氤氲水汽里生出美妙的通感。

  画凌霄花前日，我特别在实验室培养皿中培养了藤蔓样本。显微镜下，牵牛花的木质部导管好像写意勾勒的墨线，单宁酸结晶在载玻片上泛着琥珀色微光。这让我想起宋代《广群芳谱》中凌霄花木，附木而生，柔条纤蔓的记载，古人对植物形状的调查，竟与现代植物学中的维管束分布图惊人类似。

  端午正午的阳光斜射入窗，我注意到凌霄花瓣的橙红突变：边际是朱砂般的浓郁，向花心晕染成藤黄似的亮堂。这恰似有机组成中梯度沉积的现象——当钴蓝与铬黄在乙醇中缓慢反响，会在烧杯里生成从深海至晨曦的色谱。我测验在颜猜中混入微量茜素红与藤黄，让色阶改变暗合分子轨道跃迁的韵律。

  藤蔓攀援的走势更暗藏玄机。实验室的茎秆切片显现，凌霄茎部导管呈螺旋状摆放，这解说了为何水墨皴擦时要逆锋起笔：侧锋运笔时墨汁在生宣上的天然晕渗，恰似植物体内水分沿螺旋纹理攀升的轨道。某日见学生用扫描电镜拍照的忍冬藤断面，那些六边形气孔阵列，倒像是范宽《溪山行旅图》里山石的皴法。

  画中那只蝴蝶，最是费我思量。端午前后本非蝶类活泼时节，但我在《本草纲目》虫部读到：凤蝶，端午后始振翅，这倒与凌霄花花期暗合。为摹其翅脉，我特制了通明标本夹，将捕捉的菜粉蝶定格在展翅瞬间。显微镜下，翅脉分叉的视点竟契合斐波那契数列，这让我想起实验室里晶体生长的分形几许。

  画右下角那只停驻的凤蝶时，我刻意在鳞片间留出飞白。这创意源自X射线衍射图谱——当电子束穿透蝴蝶翅膀的纳米结构，会在底片上构成明暗相间的衍射斑驳。中国画考究计白当黑，此时方知那留白处原是光的舞蹈。后来在装裱时特意选用半生熟宣，让蝶翼边际轻轻洇开，恍若蝶翅抖落的水晶粉尘。

  画中的蝴蝶振翅欲飞，我在藤黄与赭石间参加微量普鲁士蓝，仿照蝶类翅面鳞粉的金属光泽。这让我想起去年在《Nature》上看到的研讨：某些凤蝶鳞片内的鸟嘌呤晶体，能经过调整摆放视点反射特定波长的光。当画中蝴蝶在观者移步时出现蓝绿突变，倒像是把拉曼光谱的原理搬上了宣纸。

  深棕色边框是特意从网上找徽州师傅订做的鱼籽漆。这种用桐油谐和朱砂、螺钿的陈旧工艺，与实验室里硅胶干燥剂的脱水固化何其类似——前者让木纹在韶光中天然皲裂，后者令有机分子在真空里定格形状。视频里看见装裱师傅用马蹄刀刮平绫绢，刀尖过处显露丝绵内中的云母光泽，恰似我在核磁共振图谱里捕捉到的分子振荡峰。

  左下角那方小欢欣印泥大有考究。特意选用福建漳州八宝印泥，其间银箔遇热会泛起星芒。这让我想起药物结晶过程中的晶型改变——同一成分在不同溶剂中会出现针状、片状等不同晶习。当印泥在梅雨季轻轻返潮时，朱砂颗粒吸水胀大发生的纤细龟裂，倒像是岩石薄片的解理面。

  悬腕画藤蔓时，我常想起旋转蒸腾仪里升腾的水雾。生宣的洇渗特性，竟与旋转瓶中溶剂蒸腾时溶质的分出轨道惊人类似。某日见墨汁在生宣与熟宣上的分散速度差异，恍然悟出药物缓释制剂的规划原理——操控包衣资料的孔隙率，就能调理药物开释速率。

  最意外的是发现枯笔飞白的微观结构。用数码显微镜调查，那些看似随意的飞白实则是碳素颗粒在宣纸纤维间构成的毛细管桥。这让我想起冻干工艺中冰晶提高留下的孔隙网络——两者都在无序中藏着精妙的结构次序。后来在解说药物多晶型时，竟用飞白技法画出了晶体缺陷示意图。

  画成那日正逢夏至，我在画案前整日。实验室的旋转蒸腾仪仍在嗡鸣，而案头凌霄花的墨痕已干。遽然懂得古人为何将绘画称为卧游——那些在显微镜下才干观测的分子运动，在宣纸上化作藤蔓的屈伸；实验室的准确计量，在水墨间成了气韵的流通。

  装框时特意选了湘妃竹帘，竹节间的天然孔洞倒像分子筛的微孔结构。当阳光穿过竹帘洒在画上，凌霄花的突变色彩便有了呼吸般的明暗崎岖。这让我想起药物剖析中的紫外分光光度计——当不同波长的光被选择性吸收，便在检测器上绘出特征吸收光谱。

  现在这幅《凌霄花》悬于药理实验室的玻璃幕墙内侧。每逢离心机开端工作，墨色藤蔓便在震颤中轻轻摇晃，倒像是实验室里的细胞培养皿与陈旧的水墨世界在进行着跨维度的对话。那些实验室里准确到纳克级称量的谨慎，与画案上率性泼墨的洒脱，在某个晨昏交汇的时间，竟达成了美妙的宽和。

  【别号】紫葳、五爪龙、红花倒水莲、倒挂金钟、上树龙、上树蜈蚣、白狗肠、吊墙花、堕胎花。

  【性状】（1）凌霄：多舒展弯曲，黄褐色至棕褐色，完好花朵长4～5cm。萼筒钟状，长2～2.5cm，裂片5，裂至中部，萼筒基部至萼齿尖有5条纵棱。花冠先端5裂，裂片半圆形，下部联合呈漏斗状，外表可见细脉纹，内外表较显着。雄蕊4,着生在花冠上，2长2短，花药个字形，花柱1，柱头扁平。气幽香，味微苦、酸。（2）美洲凌霄：完好花朵长6～7cm。萼筒长1.5～2cm，硬革质，先端5齿裂，裂片短三角状，长约为萼筒的1/3，萼筒外无显着的纵棱；花冠内外表具显着的深棕色脉纹。

  【辨别】（1）本品粉末黄棕色。花粉粒类圆形，直径24～31μm ，具3 孔沟，外表有极细密的网状雕纹。腺毛淡黄色或黄棕色，头部扁圆形、类圆形或长圆形，旁边面观细胞似栅状摆放1～2层，柄1～3细胞。花冠表皮细胞类多角形，具螺纹导管。（2）取本品粉末约0.5g，加石油醚（60～90℃）15ml，超声处理15分钟，滤过，弃去滤液，药渣加甲醇15ml，超声处理15分钟，滤过，滤液蒸干，残渣加甲醇1ml使溶解，作为供试品溶液。另取凌霄花对照药材0.5g，同法制成对照药材溶液。照薄层色谱法（附录Ⅵ B）实验，汲取上述两种溶液各1μl，别离点于同一以羧甲基纤维素钠为黏合剂的硅胶G薄层板上，以氯仿-甲醇（9：1）为打开剂，打开，取出，晒干，置碘蒸气中熏至斑驳显色明晰。供试品色谱中，在与对照药材色谱相应的方位上，显相同色彩的斑驳。

  【功能主治】花：凉血，化瘀，祛风。用于月经不调，经闭癓瘕，产后乳肿，风疹发红，皮肤瘙痒，痤疮。根：活血散瘀，解毒消肿。用于风湿痹痛，跌打损伤，骨折，脱臼，急性胃肠炎。